我的十七年

文章来源:向日葵 作者:婷婷 责任编辑:admin&maixm 时间:2018-09-30

        17年过去了,我从一个懵懂的我变成了经历了四次生死劫难的我。我经历了太多的平坦、曲折、欢乐、烦恼、悲伤,我希望自己可以坦然地面对今后的任何磨难、考验而永不退缩。

        1991年12月的一天,一次下课时同学间无意的碰撞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:我的头撞到了讲台的一脚。对于常人来说,小孩子撞一下也没什么事,力量总是有限的,但奇怪的是此后几天我出现了头痛、呕吐的现象,连平时最爱看的动画片也看不了,一听到声音头就痛。父母连忙带我去医院做了CT检查。出来的时候医生说了句“不要再让她走路了”。所以我是被爸爸背回家的。“小脑髓母细胞瘤,恶性程度在脑部肿瘤中名列前茅,当时的肿瘤已压迫中枢神经,即便手术成功复发期不会超过2年。”

        我得到这些原始信息已经是96年了,告诉我的是我的主刀医生。我后来才知道父母曾拿了我的CT片去上海华山医院看过,那里的专家不主张开刀切除肿瘤,因为风险太大,建议保守治疗,打洞注入药物而不切除肿瘤。主刀医生说光是切除肿瘤组织就会花一个多小时,稍微一动,呼吸、心跳立即下降。当时的风险可想而知。那时我才明白父母在手术前签字时承受的压力有多大,在手术室门关上的那一刻和再次打开的那一刻的心情有多么复杂。

        1991年12月26日上午8:30,我走进了杭州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手术室。戏剧性的是我是在护士阿姨的提醒下才记得和妈妈说再见的。漫长的5个小时后,我被推出了手术室,手术宣告成功。“能看见的都成功切除了。”我不知道父母、亲朋听到这句话后的心情是怎样的,但可以想像他们当时至少是长叹了一口气。医生还留下了一句话“尽快联系放疗,提高治疗效果。”术后的两个星期,我便住进了浙江省肿瘤医院,接受长达三个月的放疗治疗。三个月的时间,对于大人来说或许是一种考验、煎熬,而我那时还只是一个9岁的孩子,想的没那么多。我知道的只是脑子里长了个血块开刀拿掉了,再来照一下光巩固巩固。具体什么原因、实情要住进半山,没想过。但我知道三个月后就能回家了。

        三个月的时间翻几张日历就过去了,接下来的是持续五年的化疗。一个月吃两颗药,一个月挂两瓶“盐水”,一年后间隔逐渐拉长,我的化疗就是这么简单。现在我知道自己这个成功的病例在医学上可以算是一个奇迹,教科书上也很少见。我想我应该觉得十分幸运了。但灾难并没有结束,命运注定我所走的路远非常人所能想到的崎岖。1997年我在市一医院查出患双侧甲状腺癌,从当时的CT片上看,肿瘤已经将气管挤压变形。同年9月在市一医院作了双侧甲状腺切除手术。术后病理切片确诊为乳头状癌。手术前,我已经知道了自己脑部手术的全部实情,心里就不那么紧张了。

        手术是成功的。术后不须进行放、化疗,只需定期复查和日常药物维持甲状腺功能。仿佛平静的湖面扔进了几块石头,晕开了几道水圈,又恢复了平静。初中时,我休学过两次,所以在2000年6月才参加中考。我知道普通高校不予录取的情况中包括患有尿毒症、恶性肿瘤(癌症)、红斑狼疮等疾病的学生。这意味着我一直以来的大学梦想破灭了。

        我也曾埋怨过命运的安排,为什么我的路这么难走?我面临人生的第一次选择。既然普通高校不能考,读重高、普高也就毫无意义,况且高强度的学习压力身体也负担不了。我最终选择了职高。这是一种遗憾的选择。我相信遗憾是人生的一种必然。既然如此,我又何必拒绝遗憾呢?人生如沙,岁月如筛,一生中的每一次经历和选择都是铺就人生之路的沙石。每一个开端都充满了憧憬,并且易于承诺、易于相信,却越难实现。进入了一个新的环境,开始一段新的学习生活,也有了新的目标。

        记得在小学毕业前最后一次班会上我说过一句话“别人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”,在那一刻坚信这一点。我参加社团活动,开拓视野,学习课本中学不到东西,努力融入到同学们中去。一切都如我所希望的一步步在实现,但一阵闷雷让我之前的所有努力化为乌有:2002年甲状腺癌又复发了!而且这次情况更加凶险,70%的失音可能!70%?我一下子懵了。医生再三地做我的思想工作,尽早手术,况且还有30%的可能啊!为了那30%的可能,我作出了人生的第二次选择:手术。结果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,我又一次幸运地逃过了,成为了那30%中的1%,闯过了第三关。

        话说事不过三,但在我身上却没有幸运地应验。2003年我长期不明原因的贫血,正常人的血红蛋白(血色素)为11-14克,而我只有5.8克,去医院经胃、肠镜检查确诊为消化道多发性息肉病——家族性大肠息肉病(这种病听名字就知道是有遗传性的,但我爸爸妈妈两方家里都没人的过这种病),整个胃体、全结肠布满上百颗息肉。这仅仅是我第三次手术后的第二年,又一次打击根本来不及给我一丝喘息。浙江省肿瘤医院专家会诊后建议:肠息肉易病变、易穿孔,需尽快手术切除全结肠,视手术情况决定是否作人工肛门,胃部的危险系数相对较小,以后通过胃镜处理。2003年9月18日,我20岁生日。也是在这一天,我知道了这一切。这根本是我无法接受的事实。即便是曾经多么坚强、多么乐观的人,在得知手术后可能一天大便次数二、三十次甚至更多的情况时,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和抉择,有的只是惊讶的表情和茫然的神情。

        医生“尽快手术”的叮嘱历历在耳,但面对即将到来的成人高考,我选择了暂缓手术,先考试。但谁都知道这只是缓兵之计,根治办法只有手术。一天不手术,身上这几百颗的“定时炸弹”都在不停地汲取“营养”,同时也存在“爆炸”的可能。当我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,我的心情是复杂的。一方面我终于成为了一名大学生,尽管前缀不同,但也是我多年以来坚持不懈的成果,是高兴的;另一方面,我又不得不面对自己的病,是担忧的。手术?拖吧!我在一天天的祈祷,希望奇迹出现,息肉都消失,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。

        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的,幸运不会永远降临在我身上,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。2004年9月的例行肠镜检查中发现:肛上8cm处的一颗息肉经病理切片确诊已发生癌变,必须马上手术切除全结肠,否则一旦穿孔或蔓延,后果不堪设想!怎么回事?13年了,三次鬼门关经历在常人看来几乎是一种“奇迹”,而加上这次,三种截然不同、没有任何联系的重病,在常人看来几乎也是一种“奇迹”,是一种无法合理解释的“奇迹”,最时新的说法是“基因问题”。在那段日子里,我会常常半夜睡不着坐在床边发呆,反复问自己“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?为什么会选择我来接受这样的安排?”我欲哭无泪。人最终还是要面对现实。人生是一条不断遭遇选择岔口的路,是你永远无法逃避的选择,但为什么每次给我的选择一次比一次难,一次比一次残酷?我曾经坚信“命”字头上有个人,命是人创造出来的,路是人走出来的,但在那时,我甚至怀疑自己所信奉的是正确的吗?

        不!我不该怀疑自己,不该质疑自己的选择,更不该抱怨命运的不公。时常抱怨命运不公的人,往往是那种容易将自己反锁而不去找钥匙的人。敢于挑战命运的安排,才是生活的强者。我选择手术,即便未来有太多的不可预知、有更大的考验在等着我,但为了不让我13年来的不懈努力付诸流水,不让爸爸妈妈多年来的辛苦付出、心血努力白费,不让所有关心、帮助我的人失望,我要做一个乐观、开朗的病人。

        2004年10月22日,我第四次走进手术室。手术再次获得成功,而且幸运地保留了肛门,但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。由于切除了全结肠,肛管和残直肠总共才5cm,大量水份、无机盐无法吸收,一天大便次数二、三十次甚至更多。次数一多导致肛门周围皮肤发红糜烂,钻心地痛。也是因为次数多,在那大半年里我一个晚上的睡眠时间不会超过三个小时,甚至根本睡不了觉。大多数时间是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打会盹,几乎每天都是掰着手指数时间等天亮,一天天挨过去。

        时间过去了四年多,记忆也模糊了许多。经历了四次大手术,这种经历让我对自己、对人生、对命运的安排有了更新的认识。若将人比作花,我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朵,没有绚丽的色彩引人注意。我们活在世上,角色的内容无关紧要,主角配角无须追究,关键在于我自己,在于我如何把握好自己的角色,成功地演好每一个属于你自己的角色。多一份刚强给命运,留一份洒脱给挫折,多一份爱心给冷漠,留一份追求给孤寂。感谢一直无怨无悔照顾我的爸爸妈妈;感谢托起我一次又一次重生希望的医务人员;感谢不停鼓励关心我的老师同学们以及所有关心帮助过我的好心人。因为有了他们,我才能走到今天。

        2008年2月,我终于拿到了大学本科毕业证书,十几年的求学历程终于有了圆满的结果,但一路走来真的不容易。我休学过两次,停了两年。小学、初中几乎都是读半天的,高中读了中策职高,相对轻松些,情况也好点。在别人眼中我早就该休学别读了,但我还是坚持了下来,磕磕绊绊地走到了今天,走到了大学毕业。

        我的故事讲到这里暂告一段落了,或许明天还有新的故事发生。17年过去了,我从一个懵懂的我变成了经历了四次生死劫难的我。我经历了太多的平坦、曲折、欢乐、烦恼、悲伤,我希望自己可以坦然地面对今后的任何磨难、考验而永不退缩。

        向日葵编辑|小东


相关文章

髓母细胞瘤

髓母细胞瘤是儿童期最常见的恶性脑肿瘤。

髓母细胞瘤化疗方案和年龄有关吗?化疗后是否都需要放疗?

杜淑旭医师回答髓母细胞瘤化疗相关问题

髓母细胞瘤是否必须手术?治疗结束后,孩子可以上学吗?

邀请儿童脑肿瘤专家针对髓母细胞瘤方方面面的问题进行解答。

儿童脑肿瘤有没有靶向药

目前在国外已有靶向药物上市,对于肿瘤的控制效果较为理想